五年前,北裂境龍骨荒野,聯軍北伐。
「啟哲爵士,我們無能為力了!」暴風雪之中,麥爾斯.倫納德上尉用盡吃奶的力氣大吼。「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折損更多人。」
蘭斯.啟哲爵士是龍骨荒野游擊戰的指揮官,數天前,他接獲命令必須在這片足以把陣亡將士即刻冷凍掩埋的無情風雪中擊退從南方海岸零星登陸的血色十字軍──然而他們卻遭遇了部落狼騎兵的襲擊,雖然他們最終擊退了對方,但整支部隊卻在暴風雪之中分散,並迷失了方向。它們已經被困在暴風雪中數天了,凍死、病死和睡夢中不知為何再也沒醒過來的士兵遠遠多於戰死的那些。
「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兄。」啟哲爵士的冷淡和他的話語裡的堅定完全兜不上,似乎不必大吼聲音就能穿透風雪。他的身材矮小、臉型瘦削,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讓稜角分明的臉做出不一樣的表情,他是一位信仰極為堅貞的聖騎士,手裡拿著已經快比自己還要高的雙手戰錘,隱隱散發著熱能白光,溶化了他周身的白雪──他高舉戰錘,熱能白光散射而出,彷彿久違的日照般壟罩著部隊,他高聲重複:「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兄!」
「你不放棄那些『已經死掉』的弟兄,爵士,就會讓更多其他的弟兄也跟著送死!」正當所有人被啟哲耀眼的正義之光給激勵時,上尉的吼聲彷彿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提醒著大家這樣的激情只是暫時的。
「麥爾斯,身為一個聖騎士,你難道無法理解拯救他人的神聖職責嗎?」啟哲爵士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但戰錘上的白光卻變得更熾烈。
「爵士!」麥爾斯上尉激動地行了個軍禮,但掩飾不住眼中的怒火。「我是打算履行這份神聖的職責──此時不撤退只會讓更多人白白犧牲!」彷彿呼應著麥爾斯的預言,一道如同冰牆的結實暴風狠狠地砸上了在風雪中掙扎的部隊,那些持盾的士兵甚至因為風阻過強而飛了起來,驚惶地慘叫也迅速地被風雪給吹散。啟哲爵士和麥爾斯上尉各自呼喚了聖光之力,將風雪抵擋在自身的圓周之外。
「我們是聖騎士,但那些士兵只是──就只是士兵,他們熬不住!」
「他們熬得住!」啟哲爵士似乎覺得自己面子有點掛不住而鮮見地面露不悅,他再次高舉戰錘,這一次的白光又更加熾熱地壟罩部隊,但不少人已經因為剛剛的強風而受了輕重傷、裝備散亂。「部隊聽令──跟上我的腳步,我們要回到南方海岸尋找失散的弟兄!」
「別開玩笑了!」麥爾斯冷不防地怒罵。「如果你的神聖職責就是去赴死,別拖別人下水,你要死得多無意義都無所謂。」他不曉得自己是想用激將法逼爵士回頭,還是肺腑之言?但此言一出,他自己也是沒有回頭路了。
「你是想以下犯上嗎!」啟哲爵士終於被激怒了。「我給你機會收回你剛剛說的話,上尉,否則我們就軍事法庭見,你要知道你剛剛的行為──」
「去你的軍事法庭,你還回得去嗎?」
「愚昧──來人!」啟哲爵士一聲下令,但無人回應,並不是上尉動搖了他忠心部下的信仰,而是那些人都已經掩埋在風雪之中了。
麥爾斯搖了搖頭,嘆了口凍氣。
「誰想活著離開這裡,我帶你們走!」語畢,麥爾斯抽出腰間的佩劍準備和任何試圖抓捕他的人交戰,但──就連啟哲爵士也沒有任何動作。「爵士,這是一場叛變,卻沒人站在你那邊,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嗎?」他試著抓住爵士的最後一絲理智,如同伸手抓取暴風中稻草。此刻,不少軍士已經逐漸往麥爾斯的方向走去,他們飢寒交迫、眼神疲憊,再不回到溫暖的營地就會命喪於風雪之中,他們甚至沒辦法再想起家人的模樣,只剩下對生存的強烈飢渴驅策著腳步。
「誰敢跟著這個叛徒離開,誰就以為抗軍令論斬。」啟哲爵士的威脅這一次被吹散在風雪之中,毫無作用。
上尉擺了擺手,不理會對方的威脅,他對這位長官是既憤慨又同情,但也無能為力,他和那些準備跟著他離開的軍士們喊道:「別擔心──前提是他還回得來。」
「看清楚這些鼠輩逃竄的樣子了,士兵們,你們都是聯盟最優秀、最強悍的士兵,我們會把弟兄們從這場暴風雪中救出來──然後讓這些鼠輩在聖光和軍令之下付出代價。」諷刺的是,除了啟哲如一頭散發熱能的銀白色猩猩般屹立不搖以外,其他人看起來簡直就像病懨懨的猴子一樣蜷縮著身體,麥爾斯甚至懷疑他們只是因為無法思考而不願意離開。
「走吧,出發了!」麥爾斯帶上了大半的人馬踏上了歸途,但他仍忍不住回頭,道:「爵士,你心裡明白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我知道,」啟哲爵士回答。「我絕對會讓你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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